第七十八章 无论我是谁
青灵小镇，栈桥边，黎清哲左边的手臂揽着苏颜，缓缓坐下，看着远方天际的鱼肚白，唇角露出淡然的笑意：“洛婉，太阳要出来了……”
苏颜一愣，一脸茫然看着黎清哲。黎清哲唇角噙着笑，眸子里一片温柔，带着血痕的手指轻轻挑开苏颜鬓角的乱发，“洛婉，你再不看，要错过了……”
苏颜不由瞥了一眼远方，清淡的颜色，灰白的一抹云，太阳似乎害羞着，不肯露面。
黎清哲轻轻地问：“洛婉，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苏颜忙点头，这恐怕是她唯一可以澄清的机会了，可她却只能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记得也好……”黎清哲的笑意温和，轻轻揽住苏颜的肩，并肩看向远方，不记得，以后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洛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颜呆呆地看着黎清哲，不知所措。黎清哲脸色有些苍白，右边受伤的手臂已经完全被染红了，背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黎清哲！”夜凉轩炸雷般的声音响在黎清哲和苏颜身后。苏颜身子一颤，瞥了一眼黎清哲带笑的脸，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黎清哲扶着苏颜缓缓起身，背靠江水，面对夜凉轩，淡然的笑意噙在嘴角，“夜凉轩，来吧，我们来赌一场，你开枪，看看最终，后悔的是谁！”
夜凉轩眸子紧紧锁在苏颜身上，手里的枪不再颤抖，“颜儿，对不起……”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一个身影猛的推开苏颜，然后是子弹没入皮肉的声音，那个身影向后倒下去。苏颜一个趔趄跌在地上，吃惊地看着唇角带着一抹轻笑的黎清哲，他看着她，眸子里只有她一个身影，“嘭”的一声坠入江水里，大片的水花四溅，远处，绚烂的太阳在这一刹那跳了出来，刺痛了苏颜的眼睛，要流下泪来……
“颜儿……”夜凉轩丢了枪，嘶喊着，奔过来，紧紧抱住苏颜，“没事了，颜儿，没事了……”
苏颜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江水里，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夜凉轩扳过她的肩，盯上她的眼睛，“颜儿，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苏颜这才回过神儿来，一下子扑到夜凉轩怀里，浑身颤抖……
“没事了，颜儿，我们回家！”夜凉轩扶起苏颜，相互依偎着离开，他们身后日出如血……
*
夜园。
苏颜裹着那件带血的衣服，双手紧紧抱着双肩，动也不动地躲在卧室的角落里，睫羽低垂，看不清情绪。从她回来到现在，一整天了，一直就那么蜷缩着身子窝着……
夜凉轩陪在苏颜身边，眼里满是疼惜，他的颜儿被吓坏了。夜凉轩突然扳住苏颜的肩膀，盯着她，“颜儿，你看着我！”
苏颜睫羽轻动，眸光无神地看着夜凉轩。
“对不起，颜儿！”夜凉轩心疼得唇角颤抖，抱着苏颜，“你是在怨我开枪吗？对不起……我不能看着他把你带走，不能……”
苏颜也不动，任夜凉轩抱着，伏在他肩头，她不明白，她的夜哥哥那一枪是冲着谁。如果是冲着黎清哲，她是黎清哲的人质，黎清哲却没用拿她挡子弹；如果是冲着她自己，黎清哲就算是替她挡了子弹……他挟持自己，却救了自己，而她最信任的夜哥哥居然对着她开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黎清哲救了她三次……
夜凉轩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完全没有回应，心撕裂般的疼痛。他终于懂了，黎清哲的那句话，那是场豪赌，赌的是苏颜的心，他赌输了，最终后悔的是他自己！夜凉轩放开苏颜，凝视着她的双眸：“对不起，颜儿……”
夜凉轩无可奈何地抱起苏颜，放她在床上，手轻轻理顺她的头发，给她盖好被子，“颜儿，好好睡一觉……”
夜凉轩缓缓从苏颜的卧室退出来，靠着墙，那一枪，他真的后悔了，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那一枪到底是冲谁而去，他只知道，他不能让黎清哲带走苏颜！
阳光照在苏颜脸上的时候，她脸上的血痕、泪痕还是混合的，夜凉轩双眼布满血丝，走到她床前，轻抚着她的脸庞，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颤抖。
“嗯……”苏颜双眸猛的张开，惊恐弥漫，却触到夜凉轩疼惜的双眸，又缓缓地合上了，然后，轻轻翻了个身，背对着夜凉轩
夜凉轩缩回手，轻柔的语声响起：“颜儿，他……应该没事……”
苏颜肩头一抖，并没有回头，夜凉轩却看在了眼里，继续说：“关伟远送他去医院了，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苏颜再也没什么反应，夜凉轩等了一会儿，悠悠地叹了口气，轻轻离开。
黄昏时分，夜凉轩再次来到苏颜的房间，苏颜双眸瞪着窗外的夕阳，没有一丝情绪。
“颜儿，手术已经结束，他没事……”夜凉轩悠悠地说完，就要离开，却听到身后有声响，一回头就触到苏颜感激的目光，“颜儿……”
夜凉轩回到苏颜身边，欣喜地问：“颜儿，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苏颜摇摇头，夜凉轩眸子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却见苏颜在他手上轻轻划着：我没有怪过你，何来原谅？
夜凉轩唇角终于出现了笑意，握着苏颜的手，孩子般地笑着。苏颜却是一脸犹豫迟疑的模样。
夜凉轩皱眉：“怎么了，颜儿？”
苏颜犹豫着，还是在他手上划了起来：我想去看他，他……
“他救过你，是不是？”夜凉轩不等苏颜写完，接口说道。
苏颜轻轻地点头，眸光里含着期盼，看着夜凉轩。
夜凉轩抿了抿唇角，迎上苏颜的目光，他很想说，若不是他要带你走，你怎么会有危险，可是，他不能！
苏颜又在夜凉轩手上划了起来：我只想确定他没事，只看他一眼就好，然后，我们去日本。
“颜儿……”夜凉轩有些意外地看着苏颜。
苏颜点头，给他确定的答案。
夜凉轩倒是犹豫起来，“颜儿，他说的是真的，你是颜洛婉，他说的都没错，你还会陪我去日本吗？”
苏颜浅浅地笑了，在夜凉轩的掌心写道：无论我是谁，你都是我的夜哥哥，是不是？
夜凉轩点头，连声说着：“是，是，我一直都是你的夜哥哥，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夜凉轩轻轻揽苏颜在怀里，也许，那场赌注……还没有结束！
苏颜伏在夜凉轩胸前，缓缓闭上眼睛，那段记忆也许真的太过沉重，这才是她的选择！
*
平安医院。
夜凉轩握着苏颜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轻微颤抖。夜凉轩侧脸看了苏颜一眼，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苏颜轻轻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颜儿，就是这里了！”夜凉轩说着，示意苏颜上前。
苏颜迟疑着，终于走上前，眸子瞬间瞪大了。黎清哲双眸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得可怕，手臂上，背上全是绷带。苏颜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颜儿，有人过来……”夜凉轩柔声说着，揽住苏颜的双肩，“我们该走了……”
苏颜的双眸从黎清哲的脸上移开，垂眸，被夜凉轩揽着离开，他们说好，确定他没事就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病房里，黎清哲的眸子却倏地张开，唇角露出诡异的笑……
夜园的日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夜凉轩本来打算立即动身去日本，却还是考虑到苏颜受到惊吓，身子不太好，休息几天再去。苏颜的日子如水般纯净，也如水般平静无波。
那天清晨，夜凉轩推门进来，在苏颜额头轻轻一吻，苏颜就张开了眸子，淡淡地笑着。
“明天去日本，颜儿乖乖等我回来！”
苏颜温顺地点头，看着夜凉轩离开，自己翻了个身，想发会呆，因为她起床之后也没事做，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盒子。苏颜不由起身，拿起来看了看，是个碟片，怎么会有张碟片出现在这里？苏颜摸不着头脑，好奇心促使下，就把碟片放进了机器里。
暧昧的声音让苏颜呆了呆，张大了眼睛看着香艳的画面，小脸儿顿时通红。画面中男女**四溢的场景让素颜的手一抖，忙关上了。卧室里的顿时安静了下来，空气异常奇怪，苏颜坐着，眼前还是那些暧昧的画面，随只是瞥了一眼，她看的清楚，那是她自己，而那个那个男人却是……黎清哲！他们的过去深刻如斯……这是哪里来的……
苏颜小心翼翼地把碟片收起来，她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一直挥之不去，然后坐着发呆，黎清哲把她护在怀里的画面不停地在她面前闪啊闪……突然，苏颜起身迅速地换好衣服，在一张纸写了些什么，然后径自出了门。
原来的安氏集团，如今的夜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夜凉轩的手机响了。夜凉轩接起来：“什么事？”
听着手机里的话，夜凉轩的眉头皱了皱，“跟着她就好，不要让她知道！”
夜凉轩挂断电话，眸子里滑过一丝心痛，颜儿……
苏颜小心翼翼地拦了一辆出租车，递过手里的纸。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苏颜：“放心吧，小姐，一定把你送到！”
看到平安医院的大招牌时，苏颜的眸子发亮，下车，付钱，直奔医院。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个曾站过的地方，苏颜抿了抿嘴，往里看去，却不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