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总裁房

作者:沁沐星辰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却把游伽的心放到了刀刃上,一刀一刀剜着,两腿不自觉地打着抖,接着整个身子就跌坐在沙发上,手不由得扶上额头,神经仿佛一瞬间全部被烧断,皮肉也像被点击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游伽才从震惊中慢慢的恢复了知觉,一双已经泛红的眸子灌着酸疼,颓然的看向印亦枫。

毕竟是个男人,相比较而言印亦枫显得镇定一些:“按照他的意思,应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你,只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一直以为印辰悦应该早就和周梦珊组建了家庭,然而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不和自己联系时有不得已的苦衷。

“五年前,原本是想来接你和孩子的,突然间就……”印亦枫声音里泛着苍凉。

游伽一呆,钻心的疼痛泛起在五脏六腑:“那他现在呢?”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想告诉你,以为当你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可能会好受一些,只是现在……”说道这里印亦枫停顿了一下,眼皮撑起盯着天花板:“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就这么去了,这辈子我欠他太多了,虽然我知道机会很渺茫,可是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

印亦枫的话里透着无限悲凉,但是游伽听出了一些东西:“为什么要拖到这个时候?”

“他本来想治好病再来找你的,五年里骨髓配型成功过一次,但是恢复时期发生了排斥,那一次差点……“又一次长时间的哽咽:”他怕你承受不起,所以一直嘱咐我不要告诉你,看到你这几年慢慢的适应下来我也就忍着,因为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小,所以自从那次以后都以化疗为主,可是如今化疗的效果已经不行了,好在前几天他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说是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但是这一次他怎么也不肯动手术了。”

“为什么?”游伽现在能做的只有机械式的把一个个问题问清楚,印亦枫每说出一个字都让她的心沉一次。

“因为医生说,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必需要求他的求生意志够强,要不然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但是如果不接受手术,也许他就过不了这个春天了,现在他的情绪非常不好,我们谁劝都没用,出于无奈,我只有来找你。”

游伽整个人都蒙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全身都战栗起来,努力想要找一处地方栖息那绞心般的疼痛。

“也许是我自私了一些,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现在或许也只有你能唤起他心底的求生欲了,上次失败的手术已经让他完全丧失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所以……”

游伽两手捂住脸,眼睛里泪水再也止不住,轻声的哀求道:“我求你别说了。”这辈子她宁愿生活在自己臆想的空间里,就算是空想也有一个寄托,一个支柱,可是现在印亦枫的这一番话却把她灵魂深处那埋藏许久的信念给恨恨的摧毁了,她宁可听到的是他和周梦珊组建家庭的消息,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知道现在游伽的理智和精神防线已经完全崩塌,所以印亦枫就没有再说什么,看到她这样难过,他感觉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来错了,只是作为父亲他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他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

游伽心痛得完全忘记了印亦枫的存在,沉入了痛苦的大海里,眼前尽是鲜红的血渍和想象中印辰悦那惨白的脸以及他插着管子的身体。

印亦枫明白自己是怎样残忍的摧毁了她的坚强,也知道此刻她内心的痛苦,所以没有再说话,而是直起了身子,迈着蹒跚的步子出了门。

游伽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当她终于恢复好情绪的时候,屋子里早就没有了印亦枫的身影,唯有地上那一滩泪水还在从窗外射入的光线下闪光晶亮。痛仍旧在继续,但脑子已经恢复意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而她却被瞒着,亏她还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完美,却不曾想到原来她才是舞台上的演员,想到这些,游伽便毫不犹豫的冲出了屋子。

春天的风,柔和清爽,带着其他季节没有的妖娆和妩媚拂过密歇根湖平静的水面,吹起阵阵涟漪,然而打在游伽的面上却如根根刺肤的针,炸的她每一个细胞都是痛的。

瑞士**大酒店是位于芝加哥市中心靠近湖边的五星级酒店,里面的配套设施十分齐全。

下了车游伽迅速的就进了酒店,在前台进行咨询后经得夏义的允许才终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上了电梯。

经过长时间的调整,她的思绪差不多恢复过来,只是那痛还在心底摇曳,时不时撞着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经,好在现在她终于又有了理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义经常要她回新夏而又不告诉她理由,原因只有一个,这些年夏义一直充当着那个中介,在她和印辰悦之间周旋,因为印亦枫走得太快,很多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所以她必须弄个明白。

见到游伽红着一双眼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夏义全身不由得轻颤了一下,但是很快就以演员特有的技能压制下去了,只是面上的那丝笑挂得不太自然:“先进来吧。”

游伽没有客气,直接进了房间。

“要不要喝点什么?”虽然已经猜测到什么,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游伽自然没有回答他,一双爬满红蚯蚓的眼睛直视着夏义:“为什么要瞒着我?”

直撞着她的瞳孔,尽管身位演员,但是还是无法掩饰掉眼里的慌乱:“瞒着你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啊?”这是他和印辰悦之间的约定,所以游伽不明问,他只能装蒜。

“你还要瞒着我,你们到底要骗我多久?不觉得对我太残忍了一点吗?”游伽终于将心底的痛通过声音发泄出来。

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因而只得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是他要求的,我根本无法拒绝。”夏义的言语中有颇多的无奈。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配合他在我面前演这场戏的?”游伽面上的愤怒和痛苦表现的直接而现形,那双眼睛仍旧灼热泛红。

下一面露片刻的迟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来了芝加哥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我和你有联系,五年前我去新夏为新片做宣传,他以高价买下了我片子的发行权,那天我以为他是和我谈片子的事情,结果他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和孩子,后来他告诉我他得了血癌,希望我能替他好好照顾你们,说是等到他病好后回去接你们,而且要我为他保密。”

“然后呢?”游伽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也记得印亦枫说配型成功过一次,只是结果很糟糕。

“接着他就给了我你现在住地的房产证,他说你喜欢环境优美的住处,喜欢绿色,喜欢一起床就看到花草树木,他还说虽然不能和你跟孩子在一起,但是至少用他的能力尽一个父亲的责任。”说到这里夏义的眼睛里也泛出些许红丝,那天印辰悦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而当时那言语就足以让他心酸了。

游伽两手的五指插入掌心,胸口似乎有一口闷气堵在那里怎么也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用两只闪着荧光的眸子看着夏义。

“他还是让我不要告诉你,只说是我帮你找的就可以了,我被他的行动感动了,因为也就应承下来,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络,因为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加上我的特殊的身份,所以不能安妥的将你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及时的反馈给他,他也怕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太累,于是就在新夏请了玉嫂过来照顾你们的生活起居,那样一来他就能时刻了解到你们的情况。”

这个消息听的游伽甚为震惊,难怪玉嫂一来就对她所有的嗜好了如指掌,知道她不喜欢口味太重的食物,所以没一顿都是清淡型的,知道她偏好红茶,故而每天睡觉之间总会给她泡上一杯,而且当年游伽和玉嫂谈工资的时候,她竟然一口价都没有还,原以为是因为是他乡遇故知,却不曾想到竟然是一场有预谋。

“因为太了解你,所以他知道你一定不会向家里伸手,为了孩子你肯定会去找工作,于是他提前和你所在公司的老总打好了招呼,然假借我的名把你介绍进去,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为你安排好的。”说到这里夏义的眼眶里有点点的红光在闪。

游伽哼了一下鼻,原来她真的还是太天真了,五年里她竟然一点都没用怀疑过,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当然,难怪当日她面试的时候

会那么的轻松,也难怪原本要等一个星期后才可以上班,她第二天就可以,还以为真的是自己的才华让别人赏识,现在才知道自己所有的路都是他为她铺好了的。

“还有多少是我所不知道?”此刻她才明白她活在一个多么可笑的谎言里。

“那个时候他的精神还好,只是头发少了一些,做手术的前一天他还在电话里问你的情况,说是病好以后要给你和孩子们一个惊喜,只是……”后面夏义哽咽了,过了许久以后,才又继续补充:“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我很高兴,可是没过多久,就听说他的身体产生了排斥,经过抢救才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从那以后他便很少再询问关于你和孩子的事情,只让玉嫂好好的照顾你,终于有一天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事情和我说。”

“他说了什么?”游伽知道这次谈话肯定是诀别式的交代。

经过长时间的一段犹豫,夏义才终于启了唇:“他知道昊昊和夏夏天天嚷嚷着要爹地,所以他觉得对不起你们,他要我替他照顾你和孩子们,而且永远帮他守着这个秘密,他说他的日子不多了,要我想办法让你能忘了他,因而好几次我想告诉你,但是最后还是没敢说出口,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了,我知道他的意志在消沉,我当时想如果你能回到她的身边或许对他的治疗会有所帮助,可是我又怕你受不了,也怕他责怪我,所以我很矛盾,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抉择,故此我决定按照他的话去做,希望你能接受我。”

“可是你的表现让我明白无论我怎么做,你是不可能会放下对他的挂牵和思念的,所以最后也只得放弃,我想如果我真的娶了你,不但是对你伤害,也亵渎了他对你的那片情。”夏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背台词一般,但是这出剧情却注入了他全部的感情:“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对阿瑾的执着才是大爱,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许多男人不能做到的事,可是自从和他接触,我才明白什么叫做伟大,什么叫做痴情,我曾经努力去诠释过许多角色,但是从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剧本里的男主角可以做到像他那样的无私,可以震撼到让我的灵魂都觉得颤动。”

游伽的眼睛一直是红的,但是听到这里她却没有流泪,而是淡漠的看着夏义,面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伟大?是的,他是很伟大,他是很痴情,可是他忽略了她的心里的想法,他只自私的以他的方式在做着每一件事,从来不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他以为这样子她就会幸福,他以为没有了他一样会有人替他爱她,他以为他给了她物质就是尽了一个父亲应尽的义务,可是他错了,她要的不是他为她安排好每一个路口的转弯,要的不是他背后那些莫名的帮助,她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和她并肩走下去的男人,一个她懂也懂她的男人,一个能够给他的孩子姓氏的父亲,可是现在他却给了她一道如此大的难题,他究竟把她放到了一个怎样的位置上,难道在他心里对他的感情真的一文不值吗?

“伽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回去看看他吧,就算是……”后面那句悲观的话夏义没有说。

“我恨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把我当猴一样,为什么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难道一定要走到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肯告诉我吗,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泪水终是流了下来,接着将夏义的身体一推,便奋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惊慌之中带着悲痛的样子,夏义的心也跟着犯疼,五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在受着煎熬,可是每一份真爱的背后总有故事,只是诠释的方式不同,但终究都是酸涩的。

来不及去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也不管眼前的人来人往,只觉得有一阵刺骨的痛,从心底直往上冒,然后顺着她的血液将整个身体灌满,泪水泛滥如山洪暴发般将游伽的脸折的不成样子,直到身心俱疲才终于瘫软在一栋建筑的底下,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痛彻心扉,如果六年前的离开算是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那种痛可谓贯彻肺腑,刺破胸膛,粉碎骨头,凝固血液……

红日西沉,艳丽的红霞在湛绿的湖面上,散下一片金光,而红霞下沉着的残阳,也幻成异样的色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推开门,玉嫂已经做好了晚餐,孩子们仍旧在喋喋不休的争吵着。见到游伽回来,两个小家伙又是一个扑身而上:“妈咪,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现在游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和孩子们解释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俯下身子,任由四只白嫩的小手攀着自己的脖颈。

“妈咪,你的眼睛怎么红了?”语昊敏感的用两只黝黑的深眸直视着游伽的瞳孔,似乎想要从里面挖出些什么来。

游伽十分无力的挂起一抹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妈妈刚才吹了风,把眼睛给吹红了。”

“可是明明刚才外面没有刮风啊?”语夏眼睛很自然的朝外面看了一眼,非常不理解的说道。

游伽现如今已经是身心俱疲了,没有再就孩子的疑问作出回答,而是直直的站起了身子,对着正端着菜的玉嫂说道:“玉嫂,你去帮忙收拾一下夏夏和昊昊的东西。”

玉嫂将菜放下,一脸的疑光:“这么晚了要去哪吗?明天不可以吗?”她知道游伽肯定是要带两个孩子出门了,要不绝对不会让她这么晚了还去收拾东西的,因为以前一般这个时候游伽都会尽量让她早点下班。

“回新夏。”游伽回答的很干脆,假若这个时候她还回不去,也许就真的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就如印亦枫所说,可能他一直不肯做手术就是为了多一点时间可以看到她,又或许是为了等她回去给他信心。

玉嫂愣了一下,第一次反驳道:“我看还是明天吧,这么晚孩子不安全,而且现在也不一定订得到票。”

“玉嫂,谢谢你这五年来对我们三个的照顾,也谢谢你为他隐瞒这么久,这些年难为你了,票我已经定好了,你只要帮孩子们把东西准备好就成。”游伽说的很淡,因为夏义已经把该讲的都讲了,所以她不想再去追究,现在一心想做的只有快点回到他的身边。

玉嫂脸上浮起一丝愧色,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终于还是压入了心底:“那先吃晚饭吧。”

“给孩子们盛点吧,我没胃口。”

“妈咪,我们是不是要离开这了?”刚才听得游伽说要走,便引起了小孩子的好奇。

游伽再次俯下身子摸上儿子的头,微微的眨了眨眼睛:“是的,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要去哪啊?”小姑娘看着黑洞洞的屋外,眼睛里闪着丝丝疑惑。

“妈咪要带你们去一个叫新夏的地方?”

语昊抓着游伽的胳膊:“新夏好玩吗?有没有这里漂亮?”

游伽将两个孩子揽入怀里,心里的凄楚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只得黯然说道:“新夏很漂亮,比这里还有漂亮,那里有很漂亮的房子,漂亮的车子,还有你们的爹地。”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游伽的眼很自然的又红了,但是怕孩子们看到于是立刻直起了身子:“你们两个快点去吃饭,待会妈咪就带你们去找爹地。”

听到要找爹地两个孩子立刻奔到桌子旁坐正了身子。游伽也随即上楼开始准备回新夏的东西。

春天的夜,淡月笼纱,娉娉婷婷,绚烂的灯点起了芝加哥的晚景,栋栋大厦的雄姿倒印在密歇根平静的湖面上,灯光的斜射,把它们本来就不短的剪影拉的更长,彷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奇幻无比。

“妈咪,爹地长得什么样子啊?”一路上两个孩子就无休止的问着关于爹地的事情,让游伽十分烦躁。可是又不能破坏印辰悦在儿女们心中的形象。

“爹地长得很好看,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游伽尽量用一些他们这个年龄段能够理解的形容词。

“为什么爹地从来都没有来看过我们?”虽然幼稚,可是一样的棘手。

游伽看着出租车外的夜景,迟疑了一会才又将视线移回室内:“因为爹地很忙,所以不能来看你们。”

“喔。”回答完以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当飞机从芝加哥机场升上夜空的那一刻,游伽的心也跟着扑通起跳,究竟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场面,摸着身边已经熟睡的两个孩子,一抹无尽的害怕染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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