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如初,容少高调示爱

作者:弄清浅

  “容瑾,逝者已逝,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还没有离婚,她就算死了,依然是我容瑾的妻子,活人也罢,焦骨也罢,我要不过是顾笙歌一人而已。”
  黎臻闻言叹了口气:“歌儿当年曾对我说过,如果她不幸死去,就把她的骨灰带回故里,葬在亲人身边,然后在墓前栽上一株木槿,朝开暮落,就好像她短暂的生命,清晨初放,却来不及熬过黄昏。”
  “清晨初放,却来不及熬过黄昏?”容瑾念着这句话,猛地浑身一震,剧烈咳嗽起来。
  那动静,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撄。
  他想黎臻是故意,明知他现在最听不得这些,可他却拿她的话来刺激他。
  但是毫无疑问,他戳中了他的心扉偿。
  容瑾记得顾笙歌曾经问过他,在他眼里她像什么?
  她问话的时候,他的脑中自然而然浮起一株白木槿的模样。
  清冷,妍丽,像极了她上扬的眼角。
  于是他脱口而出:木槿。
  可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木槿最爱的是阳光和潮润,如今这天气天寒地冻,她怎么受得住?
  她受不住啊,所以她选择了离去,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喉头涌上一阵咸腥,容瑾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扯出千万道口子,每道口子都浸满盐渍,痛得他无法呼吸。
  黎臻不再开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缓缓起身,淡淡瞥了容瑾一眼后,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片静谧,唯有容瑾压抑的咳嗽声,久久不停。
  向启和商博连忙跑过去。
  “阿瑾,你没事吧?”
  “容少,你怎么样了?”
  容瑾慢慢缓下气,他抱起顾笙歌的尸骨,朝前迈去。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脚步,商博急忙上前道:“容少,还是我来吧?”
  容瑾往旁边避了避,眸光一沉:“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商博讪讪地缩回手。
  他往前迈了一步,蓦地脚一软,一只膝盖砸在雪地上,发出闷闷地声响。
  尚能感觉到冰渣涌进裤管中,又冷又疼。
  容瑾的手一抖,即使他下意识地护住笙歌,可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头部发出一声脆响,大衣顺势散开。
  她毫无生气的模样看得他目龇欲裂。
  他慌乱地去拉衣服,岂料越扯越乱,将她的半张脸都露了出来。
  额头,鼻梁到下颌骨,除了焦黑没有另一种颜色。雪光映射,显得她漆黑的半张脸格外冰冷。
  蓦地,他停住了手势,目光定定地落到她的脸上。
  伸出手指,钳住笙歌的下颚,他看了良久。
  “阿瑾,你怎么了?”向启忍不住问。
  容瑾手指颤了颤又缩回:“没什么。”
  他把衣服拉紧,抱着笙歌的尸骨缓缓起身。
  远处,黎臻站在阴影处,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晦涩的笑意。
  ***
  笙歌的葬礼一切从简。
  因为容瑾知道,她不喜欢热闹。
  他并没有按黎臻的意思把她葬到顾蕴文身边,而是替她另辟了一处新坟,旁边还有块小墓碑,埋葬着他们的孩子。
  他总会想,顾笙歌真是个矛盾的人,她不喜欢热闹,却害怕孤独。
  那他就让他们的孩子陪着她,等再过那么些年,还有他。
  他甚至连自己的墓碑都准备好了,只剩下刻上生卒日期。
  青城,关于她的传闻慢慢寂灭。
  五年前,她离开地只余声名狼藉。
  五年后,她离开地一片扼腕叹息。
  笙歌离开的第二周,容瑾发现了她书桌最底层的那个锁着的抽屉,强行破锁看到抑郁症的药时,才知道黎臻所言非虚。
  再后来,他在花园里找到被笙歌扔掉的钥匙,锈迹斑斑。
  他竟不知道她那么爱他,那么爱他们的孩子啊,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
  她恨顾笙歌的隐瞒,更恨自己的心盲!
  他觉得心疼。
  很疼很疼,无法呼吸的那种。
  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回别墅了,因为别墅里空荡荡地太令人难受了。
  他更经常住在恒禾公寓,并把对面楼层的灯光打亮一整夜。
  然后站在窗口,幻想着对面的窗帘上能够浮现出笙歌的身影,就像她初回青城一样。
  天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好想她。
  他想她在梧桐树下明媚的笑容,他想她咬牙切齿称呼她变态教授的时候;
  他想她即使醉得朦胧,却依然要找人算账的傻样;
  他想他初次要她,她一口咬在他肩头的委屈;
  他想她……
  可他唯一不敢想的就是,她从小镇回来的那段日子。
  他不敢想她削瘦的脸庞,不敢想她坚持要离婚的目光,不敢想白雪覆盖她尸骨的模样。
  容瑾想自己是疯了,他白天里疯狂地想忘记她,可一到黑夜就疯狂地想她。
  他把她最喜欢的那本安徒生童话压在床头,可却从来不敢去翻。
  因为他的白雪公主公主吃下了毒药,可他却吻不醒她。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冬天。
  天气回暖的时候,他亲手在她坟前种了一株木槿,是从顾家压得的枝条。
  坟前的木槿长势越来越喜人,后来他干脆把它们种了满山,从此木槿和长青树结伴而生,遍布了整个墓园。
  偶尔他也会去顾家,顾叔并不待见他,每次看见他,都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他见过笙歌生不如死的那几日,所以总认为是自己逼死她的。
  而他自己,何曾不是这样认为的?
  有些时候,他也会看见顾荣。
  年过半百的男人正俯身认真地培育那片过了冬的木槿花。
  顾荣看见他的时候,脸上会露出那种悲悯的神色,他说:“你终究还是错过了她,我们家小歌像极了她母亲,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
  他还说:“我犯了错,她母亲用生命的代价狠狠地惩罚了我一番,我现在落到如今这副田地,并不怪谁,是我罪有应得,我明知道不配,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她母亲,我想起我们小时候两小无猜的模样,可回首这几十年的人生路,却只觉得入目疮痍。”
  顾荣侧过头,晦涩地问他:“容少,你能明白我这种感觉吗?”
  他大概自知配不上当笙歌的父亲,所以即使他是长辈,也只是客客气气地称呼他为一声容少。
  数月前,黎臻倚仗笙歌的股份成为了顾氏的第一大股东,间接把顾氏掌握在手中。
  而他的继妻许娉婷嫌弃他身无分文,从此不见踪影。
  曾经的顾家,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顾荣的前半生风光无限,而后半生却凄凉无比。
  容瑾想,他明白他口中的那种感觉。
  而且觉得糟糕透了。
  他接过他递来的水瓢,一点点地给木槿花浇着水,可总是忍不住把它看成笙歌的模样。
  她离开有多久了?他都不记不清了。
  最近天气越来越暖,阳光照得身上软绵绵的。
  这么温暖的天气,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陪她。
  所以他来了。
  墓碑上,笙歌的笑颜依旧,却是空洞的黑白色。
  他讨厌这样的她,即使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比现在的模样好的多。
  想至此,他只觉得胸口处突突地疼。
  肺部一抽,又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喉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压着胸口喘着粗气。
  良久,才缓了过来。
  是那一夜大雪落下的毛病,断断续续地都不见好。
  他想,怕是这一辈子都好不了。
  也罢,就让他这样子咳着吧,这世界上,快乐总是短暂地,唯有疼痛才是刻骨铭心。
  歌儿,你能听见我的疼吗?
  你说你喜欢木槿,我就给你种了满山的木槿,你说你不喜欢绿萝,我就毁了全青城的绿萝,只是,青城不见绿萝,木槿漫山遍野,是不是意味着你归期已至?
  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
  向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瑾,你在哪?”
  “墓园。”
  那端愣了片刻,才再次开口:“vista酒吧新来了一个调酒师,调的酒很正……”
  “好。”他听见自己回答道。
  听说,酒能浇愁。
  题外话晚安la